| 龟峰湖龟仙传 | 故事第一辑 |

龟峰湖是一片奇怪的弹丸之地,
杂事繁多,但最有趣的是,
那成千上百的龟仙,都是龟族栋梁

1


夏布鼓龟


这龟峰湖可是个藏龙卧虎之地。

 

除了动物,水里还有一块石碑。石碑也成了仙,在湖底迈着迟重的步子往前走。

 

传说在很久以前,湖边住着一个老妖怪,它食量极大,以人、畜为主食,生活在这附近的人和动物们苦不堪言。

 

湖底的这块石碑,很多年前是镇邪除恶的,据说它能穿越湖水,追赶恶人。石碑敏锐地感觉到妖怪的存在。有一天,妖怪来吃乌龟,忽然湖底冒出金光万道,光焰出了水面变成火,把它烤得像焦炭。

 

石碑座的兽头雕刻是两只扛着夏布鼓的龟。石碑神,由两只龟小仙保护着,分别驮着鼓。

 

石碑神埋在湖底至今已有千年,它被一根锁链锁于乌龟山下,奉天神训令保护这一方安宁、为民除害,不得擅自离开这片地域。受锁链所限,它身边就由两只龟护法。龟峰湖底曾经群妖作乱,千万妖魔吃尽了水里的动物。后来,天神和石碑神联合起来,才降服众妖、把它们烧得化为灰烬。

 

两小龟趴在寺庙的两只夏布鼓上,而逃脱了一劫。石碑神收留了两只一息尚存的小龟。

 

老妖怪,化作人身向村里老人四处打听,才知湖底有块历史悠久的石碑。回想那天的遭际,觉得定是石碑作祟,它发誓要报仇。几年时间过去,老妖怪伤养好了,把之前积攒的不义之财带去寻一黑鱼精。

 

黑鱼神,道行千年,一直想来找石碑神报仇,因为曾经在龟峰湖作乱的妖王是它的朋友。它知道石碑被锁住,行动不自由,所以它想好了一系列法子对付石碑神。

 

夏布鼓龟奉命保护石碑神,它们想到一个方法:夏布鼓古老而神奇,是将夏布浸透桐油,晾干后上漆制成鼓面,可变换大小,大可粗如车轮,小则粗细如米粒。乌龟将夏布鼓变得很小,藏在龟壳中,来到黑鱼面前,假装认输,被残暴地吞入腹中。一会儿,黑鱼神的肚子开始鼓胀。肚子鼓起来老高,乌龟身上两只夏布鼓,突然变得千斤重,黑鱼精痛不可忍。

 

黑鱼精假装投降,求夏布鼓龟出来,乌龟说:“你要答应,以后世世代代不入清水湖半步。”

 

夏布鼓龟一出来,黑鱼精的疼就缓解了,它大怒、挥舞鱼翅朝龟扑来。忽然,空中响起震雷般的声响,只见石碑神挣脱铁链而出,黑鱼只有俯首待毙。

 

龟峰湖从此风平浪静,石碑神拱手作别夏布鼓龟,随天神而去。夏布鼓龟,则奉命永世保护这方水土。

 

2


穿竹龟


穿竹龟变戏法般,穿进一根竹子。

 

动物们看了,皱着眉头想半天:“它是怎么钻进竹子里去的呢?难道穿竹龟身柔似水,骨轻如尘?”穿竹龟指了指自己的箱子,故装作高深:“秘密都在这箱里。”

 

穿竹龟小的时候,误食了人投毒的鱼虾,变成了一只傻龟。湖里的动物都嘲笑它,连它的食物都抢去吃。没想到,几日不见,它竟然会穿竹的本领。

 

动物们一改往日的态度,求穿竹龟把绝活教给它们。穿竹龟笑着,说了口诀:“穿过去,低下头走,不要犹豫。”动物纷纷试验,穿竹龟在的时候,它们都成功了。穿竹龟走后,如它指导的做,却觉竹子很硬。再试,额头碰了个好大的肿块。

 

动物们气着说:“好你个穿竹龟,原来是捉弄我们。”

 

穿竹龟回家,把小箱打开,里面有条青蛇,从箱子出来,伸展开蜷缩的身子。穿竹龟,对小蛇说“变”,蛇立即变成一根翠竹,竖立在那里。

 

小蛇异常的光软,非常听话,一举一动照着穿竹龟的意思来。它们属于不打不相识。蛇原是穿竹龟好不容易抓来饱餐一顿的,它的食物总被抢,常饿肚子。有一次,意外抓到这条小蛇,但不舍得吃,对蛇很喜爱。青蛇为取悦它,时而躺下变成绒毯样的绿草,立起身又变成一根竹子。竹上竹叶微微颤抖,十分逼真,穿竹龟才用它来表演穿竹的把戏。

 

小蛇是被懂法术的训蛇人教过法术的。训蛇人不信神,敬奉竹王,他用马鞭子抽打竹子,一林林的竹子,顿时“噼噼啪啪”爆响开来。街头耍把戏,它就教蛇变成竹子。蛇重感情,把蛇人当成朋友,但人大多数时间把它关在铁笼里。青蛇趁蛇人不注意,逃了出来,在树枝丛里瞎闯时,被乌龟咬住。青蛇想试一试乌龟,便问,能不能带自己去河边。没想到,这只乌龟傻龟,老实巴交地,走了半天的路,领青蛇到河边。溪涧里的水灵之物,之间有一种很深妙的同情链锁:它们才见面,青蛇觉得乌龟憨憨傻傻,很值得交朋友。

 

乌龟和青蛇成了好朋友。它们决定表演穿竹的把戏,以杂耍来讨钱。后来,青蛇更给穿竹龟带了一个很大的惊喜:它的朋友是竹王,竹王遇一切巨蟒毒虫,它的竹叶之水能解毒。竹王为穿竹龟解了毒,穿竹龟变得非常聪明,从此学到不少法术。

 
3


巫医龟


巫医龟会巫医秘术。

 

龟峰湖里的世界,流行着“迷情水”,水是靠巫术密药配料制成,能针对仙、人、妖、畜。要让对方喜欢上自己,不让配偶、情郎变心,有一杯巫医调制的迷情水,就可以解决了。

 

龟穿过不知多少山川湖泊,到达了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,深入到某些巫医术士聚集的地方,它把全部的积蓄都给了一个苗族老巫医,从她那里学到了全能的咒语和如何制作药粉,并且学会了强效迷情水。

 

龟回到龟峰湖,居住的洞穴排着很长的队伍,它一下子有了威信,才知道湖里负心、离婚、单相思的事真多啊,患了病的人总是各有特点的。动物们又把它的名声传播开,于是它的“迷情水”的价格已翻了两三倍。除了动物,仙子也会找它。一天一个如此美丽的湖仙子出现在它的门前。

 

湖仙子,皮肤白皙、容貌娟秀,乌黑头发,竟然也会犯相思病,她来求一罐迷情水,允诺给巫医龟十八颗珍珠。

 

客户出一百颗珍珠,巫医龟也欣然接受了。但对这位湖仙子,当她对它倾诉了那种极其复杂又美好的心思,谦和地向自己讲述着,巫医龟很想无偿地为她做些什么。它的心都要和她一起悲伤了。

 

巫医龟回到家里,它把湖仙子给的珍珠转赠给一只鳌鱼,很喜欢讲八卦的鳌鱼大爷。巫医龟向它打听,仙子爱上的那个凡俗。

 

巫医龟听完,独自坐在龟峰湖边,一言不发地。

 

它开始给仙子做迷情水。按约定,把一罐迷情水交给仙子,仙子看上去心急如焚,她没有注意到巫医龟的紧张。

 

仙子又回来了。她抱着一个美少年的尸体,精神失常、疯疯癫癫地在湖上飘荡。人们转头看巫医龟。只见巫医龟全身发蓝,好像也中了什么巫术,不断颤抖着。它的迷情水怎么了,它对那个人做了什么,它自己怎么了?可是,却不得而知。巫医龟和美少年都死在了湖面上。

 

爱八卦的鳌鱼,绘声绘色地说,巫医龟爱上了湖仙。它每一天都在为客人们施巫术、研制药粉,忙得筋疲力尽,它知道美丽的仙子不会爱上它,它知道那个美少年靠不住,它在迷情水中下了毒,对自己下了毒。


4


幽灵


清晨,渔人赶回湖边,隔水向对岸的孩子喊:“我一个人在黑暗里乱撞,一整夜一条大鱼也没捕到。”


孩子喊回去:“爷爷,我在等您呢,再转一圈吧,您会捕到很多鱼的。”


渔人正感到失意,说:“好吧,我再转一圈。”


孩子自言自语地说:“我要到湖中帮爷爷赶鱼去。”


半个钟头不到,湖里真的传来鱼儿唧唧喳喳的声音,渔人一网下去打捞到好几条大鱼,高兴得连连称赞。几年了,每次都是这样,要收网回家了,孩子叫自己再撒一次网,每次这最后一网都有大批的鱼。


渔人知道孩子帮自己赶鱼,但他想不通孩子能有什么本领赶来这么多鱼。


他们生活在乌龟山下,靠着一个又大又清的湖,老渔夫夫妇很勤快:水生的蒲拿来制席子,蕨采来做出透明的糊状的蕨粉,房门是自己用松木做的。唯一可惜的是,他们膝下无子无孙。是老天爷怜惜吧,三年前突然来了个孩子,在渔船旁喊渔人爷爷。问孩子从哪儿来,他只说母亲领了在湖上转圈玩,不小心走丢了。


老渔人心里快乐,觉得小孩是湖神可怜他两老孤苦,送来的。孩子很懂事,转眼长到十岁了。老夫妻商量着替他重新取名字,他一直用自己的名字,叫“孩龟”,孩龟不乐意用别的名字。他说换了名字,日后母亲就再也找不到他。


老人于是不再坚持。只是“孩龟”这个名字太奇怪,没有人会取这样的名字,连小名也不会这样叫唤。但孩龟读书、做家务、给渔夫捶背,异常乖巧。更出人意料的是,孩龟每天去赶鱼,老渔夫天天满载而归。集市上所卖得的钱,也比之前更多。


孩龟突然说:“爷爷,咱们就像真正的亲人,可惜要同您们分别了。”老渔夫很惊讶,问他为什么这么说。孩龟犹豫了半天:“爷爷,我所说的,您不要吃惊。我是只龟——然而不是普通的龟,是一种龟灵。我们可以变得和人一样,相对于龟,我们自以为是人。但我们有缺陷,我们有灵魂没有真正的身体,遇到大风就将化为尘土,连尸体也不会有。我母亲想我得到一个身体,就让我和人一起生活。我就这样遇到了您和您的渔船,您和奶奶十分疼我,给我吃好吃的饭食,因我日日帮您赶鱼,孝心感动湖神,它又赐给我体魄。”


次日,孩龟真的离开了,渔人的渔船在他身后跟了好久,为他送行。


5


梦仙龟


梦仙龟能将人夜夜所做的梦记录下来。

 

画梦的画家找过它了,写梦的作家也找过它,向它买梦。梦仙龟门前,一时文人墨客云集。

 

龟能把“梦”原封不动地记住,人一夜无论做多少梦,它都能描绘,让人听得如痴如醉。有人从梦中醒悟,有的人被奇怪的梦吓到大哭,有的人为做了好梦欢欢喜喜。正是做梦年纪的男男女女,更把对未来的设想寄托在梦里,拼命来找梦仙龟。

 

住在这美如仙境的地方,常有神仙入梦,所以梦仙龟的梦听起来趣味妙绝。

 

一人梦中,一判官入梦。原来,此人读书于寺庙之中,时庙内神像有泥土灰尘堆积,他便主动拎着水桶和抹布去打扫。但不小心,将一尊小神像摔倒在地,神像的腿瘸了,因此迁怒于他,质问他为何令自己拖着病腿,举步维艰。此人听到梦仙龟说梦,急忙到寺院,找工匠恢复神像之腿,又连忙赔罪:“顽徒不肖,定当自罚,希望神明不要怪罪。”庙里神像看它诚心一片,又托梦告诉他:“可以饶恕,但望他日后做事,尽善尽美,不可再犯此过错。”

 

有时,有的人会梦见,神仙赐给自己一幅对联,有感此乃祥瑞之兆,想将对联刻于门上,但忘了对联上的全部内容,只记住上联,于是来向梦仙龟讨教。梦仙龟一笑,拿过笔来书写那下联:“丹山采凤呈祥,雄声六,雌声六,六六总成三十六。”众人皆服对联语言之妙绝。

 

来找梦仙龟的人络绎不绝,因为梦仙龟很传奇,它会帮他们找回失去的物品。农民想找回自己的牛羊和家里的看门狗,学生想找回书包和钱包,甚至有人电脑掉了,梦仙龟会在梦中梦到失物在哪儿。如果梦仙龟没有找回,大家就拜托它再做个梦,一般第二个梦总会帮到它们。

 

梦仙龟到底是谁?成年累月隐居于深山幽湖之间,以记录梦为乐趣?梦仙龟道出实情:“我本是跟随天上梦仙,她是一个仙女,穿着孔雀羽毛做的衣服,她是帮人们守护梦的神。天上环境威严优美,但仙官太多,上下级之间处事繁杂,我不愿意生活在一团乱麻中,毫无闲逸。后我发现此山山岭水涯之间,都是乌龟形态,与我符合,舒适快活,就来此地以梦仙龟示人,讨个乐子,顺便帮助大家。”

 

人珍惜自己的梦,所以梦的守护神就在,龟峰湖里也一直有一只梦仙龟的存在。


文:杨怡

插图:杨阿喵


   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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